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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头魇

2022年03月06日 作者:鬼怪屋 来源:鬼怪屋故事网 短篇怪谈
1凌晨三点,万籁俱寂。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混沌的羊水之中,困在污浊不堪的世界里,等待魂灵召唤,等待复活。属于暗夜的幽魂漂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或许,下一秒,就会吐着尖细的长舌,露出黑洞般的双眼,伸着树根堆积般的脸,出现在你的身后。X小区X栋23楼,阴森的月光穿过落地窗,照在沙发上的古杰熟睡的脸上。惨白、阴郁、沉睡,昏暗,来自地狱的使者,让人不寒而栗。冰凉

  1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混沌的羊水之中,困在污浊不堪的世界里,等待魂灵召唤,等待复活。
  属于暗夜的幽魂漂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或许,下一秒,就会吐着尖细的长舌,露出黑洞般的双眼,伸着树根堆积般的脸,出现在你的身后。
  X小区X栋23楼,阴森的月光穿过落地窗,照在沙发上的古杰熟睡的脸上。惨白、阴郁、沉睡,昏暗,来自地狱的使者,让人不寒而栗。
  冰凉的月光像是一头野兽,坐在自己的猎物面前,露出满口雪白的獠牙,垂涎欲滴。
  古杰很早就睡下了,不知怎么,他今天感觉到特别累。睡之前,他站在窗前看着那轮硕大的圆月,心里莫名生出些许恐惧
  似乎在哪见过这样的月亮。
  像是在梦里,在他困意最浓的时候。
  噩梦,如同梦魇森林里的毒藤,紧紧勒住古杰的双脚,不断向上蔓延。双手、身躯、肩膀、喉咙直到整个脑袋,紧紧地缠绕捆绑,然后拉紧,陷进皮肉里。
  视线变得一片模糊,只剩下令人崩溃的恐惧,和艰难的喘息。


  咚——咚——咚——
  血红的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像是在发出最危险的求救信号。
  心跳声在沉寂的黑夜里异常清晰,还有缓慢、粗重、艰难、痛苦的喘息。气息被堵在喉咙里,肚皮慢慢胀得老大,双眼发黑,思绪一团乱麻。
  接着,浑身肌肉僵硬,四肢无力,慢慢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双眼渐渐消失了光芒,终于,整个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和死寂。
  已经死了吗?
  古杰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
  可是,如果死了,怎么会还有对自己是否死去产生怀疑?
  难道是死了,到了冥界,自己竟不知道?
  浑身轻飘飘的,双脚始终不能着地。而更让古杰感到恐怖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上套着一件及脚的白色风衣,上面还有多道还未风干的血红痕迹。


  尤其是脖颈处,一条完整的血痕围绕着他的脖子,像是……古杰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空气里满是那种腐烂血腥的气息,却找不到任何一点血肉碎片,视线里是一片茫茫的白色的跳动的雾,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古杰缓缓地飘着,心里恐惧到极点。
  他的头低着,一直盯着光滑平坦的地面。他心里在不断幻想脚下的土地里埋葬着无数具血肉模糊或者腐烂不堪的死尸
  他们随时都可能伸出腐烂的露出骨头,或者血迹斑斑的手拉住在自己的脚,又或者在前方会突然跳出一个东西,他不敢想象他的样子。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了。
  四周一片沉寂,偶尔有凄厉令人心寒的风声。古杰猛然间想起什么,立即抬头,那轮皎洁的圆月已经变的一片血红。
  一轮血月。
  这里就是地狱了,古杰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到了地狱,古杰安慰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害怕什么。
  总算,古杰找到点精神依托,那便是自己也是他们的一员,就没必要害怕他们。
  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漫无目的地随风飘荡着。灵魂是没有重量的,古杰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正在飘向阴界的鬼魂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为什么会死?是谁杀死自己的?
  古杰困惑地看着前方。
  2
  古杰无法不想这些问题。
  可是,已经死了,知道答案又有何用?古杰心里已经沉到了谷底,只能慢慢随风飘向灵魂的渡口。
  路中,古杰的脑海里仍然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生前的美好记忆。他记得自己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有一位漂亮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很铁的朋友。古杰还记得,他和妻子一起共度烛光晚餐,跟朋友一起喝酒、谈天说地。
  真是开心畅快的日子啊,古杰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如果还能给自己一次机会,古杰宁愿只活几秒钟,去看一看美丽的世界,去呼吸一下那新鲜美好的空气。
  人真是悲哀的动物,只有死去后才会发现活着的美好。
  古杰摇摇头,他不愿再回想这些美好记忆,这只能给他带来遗憾和悔恨。
  古杰突然又想起,他在深夜坐上了一辆白色出租车,司机室一位漂亮的长发女子,古杰还想起他去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的朋友张涛向他求救。
  期间发生了许多事,化成了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在古杰的脑海里盘旋回荡。那阵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就像药水一样深深注入了他的心里。
  古杰感到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古杰想再回想点往事,却发现脑海里全是这几件事的记忆画面。无论古杰怎么努力,也无法出现其他记忆画面。


  为什么生前的记忆只剩下这么一点?
  古杰仔细想想,难道这些记忆和他的死有关?
  不知飘了多久,古杰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张涛。他套着一身雪白的风衣,脖子处有一道血痕,也随风向前飘着,跟自己的方向相同。
  古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张涛也死了吗?
  古杰现在不得不重新思考,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前几天,他还和张涛一起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小吃店喝过酒。那时,张涛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
  不,古杰想起来了,那是张涛的情绪很不稳定,他说跟他的妻子吵了架,并且两人还打了起来。
  他一直跟自己说,他要杀了她!
  当时,古杰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知道张涛是个急性子暴脾气,却很心软的人,不会动粗的,古杰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安慰了古杰几句。
  不会真的是因为那次的事吧?
  古杰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张涛,是你吗?"


  前面那个背影没有理会,继续缓缓向前飘着,身子轻飘飘的。
  "是你吗?张涛,快回答我!"古杰加强了语气。
  背影停住了,整个身子悬在半空。古杰飘到张涛身后,"张涛,快转过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古杰忽然有点害怕。
  张涛的头像机器一样,机械地转过来。
  一霎那,古杰吓得一声尖叫,张涛的身体纹丝未动!
  古杰沉了口气。"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张涛啊,怎么不认识我了?"面前的"张涛"回答道。接着,他缓缓地转过自己的身体,正对着古杰。
  那张脸惨白而浮肿,微笑着的嘴巴露出血红的牙齿。
  古杰吓得浑身颤抖,无法说话。
  "镇定,镇定,他是鬼,我也是鬼。"古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而张涛同样也表现出恐惧的样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古杰无法直视他那副令人作呕而恐怖的脸,撇开他努力朝前飘去。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一座桥。
  "那是奈何桥。"身后的张涛大声说道。
  奈何桥,到了。
  古杰停在桥边,看着桥下的河水。黑暗的河水暗潮涌动,发出玻璃碰撞的声音。水中央忽然出现一个画面。
  深夜,温馨的烛光,两个人坐在一桌子前,其中一个正是他。
  "啊!"古杰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
  是一个刺耳声音,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3
  凌晨三点,夜最深的时候。
  寂静的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
  古杰有些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烫得厉害的额头,脑袋很疼,大脑里回荡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坐在沙发上,古杰大口喘着气。静谧的深夜只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汗水湿透了整个枕头。
  片刻之后,古杰看了看自己,还是那件黑色T恤,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圆月。
  皓月当空,星光璀璨。
  古杰又看看客厅,一切都静悄悄的,所有的摆设都跟睡之前一样。那碗还未倒掉的泡面和喝空的啤酒,正是他的晚餐。
  原来是一场噩梦!
  古杰倒了一杯水猛灌下去,又从水果台上拿出几张餐巾纸,使劲擦掉脸上的汗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这个噩梦实在太过真实,古杰久久沉浸在噩梦之中。
  但仅仅几秒钟之后,古杰就把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电话铃声仍在不断响着,像是催命一般,打乱了那些复杂奇怪的思绪。
  古杰望向电话,心里对这个经常吵他睡觉的烦人的东西有了好感。
  拿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急促慌乱的声音:


  "古杰,是你吗?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是张涛的声音。古杰感到有些不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时间解释啦,快来救救我……啊……"话说一半,张涛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受到了某种突然袭击。
  事情很严重,古杰赶紧问,"你快说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我在奈何路……你快来救我,我没时间啦……啊……"
  这声惨叫令古杰都有一种被刀子刺中心脏的疼痛感。
  这片小区治安一直很差,偷盗抢劫杀人都发生过,张涛一般很晚才下班,一定是在回去的儿路上遇到了歹徒。
  可是,张涛在凌晨三点都没回家吗?
  还有,那条奈何路是郊区的一处乱葬岗,是一些穷困乡下人的天然墓地,张涛住在市里,怎么会到那里?
  而在电话里,张涛明显受到了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梦,梦里,他和张涛都死了,他还看见奈何桥了!
  不管了,事情紧急,来不及考虑太多,大男人总不能被一个噩梦吓到。现在张涛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了,古杰义不容辞要去帮助张涛。
  古杰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啤酒,几口喝掉,洗了把脸,又换上一件黑色风衣。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古杰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
  呼吸急促,脸色难看,心跳加速。古杰不能否认,他心里很害怕,但他必须去。
  临出门时,古杰看见门口衣架上的一个黑色手提包。
  很熟悉,却不记得那个包是谁的,是自己的吗?古杰不再犹豫,带上包,古杰又往皮鞋里藏了两把刀,飞快地出了门。
  小区里一片寂静,门卫处还有点亮光。古杰看见门卫大叔骑着自行车,正从马路一侧往这边赶。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
  "王叔,还没睡啊?"古杰打个招呼。
  王叔看见古杰,匆匆掉头,把自行车往一边挺好,就走进门卫室,然后关掉了灯。古杰看了看王叔骑过来的方向,心里知道了一二。
  那边有一家新开的歌舞厅,最受欢迎的顾客都是像王叔这样单身中年男人。不过,舞厅像是受到了限制,白天,舞厅里根本看不到人影,它只能在午夜12点之后才能开始营业。
  王叔应该是快活去了。
  古杰不想戳破,走到马路边。看着空荡的马路,古杰忽然想起梦里的出租车。
  车子就出现这样的深夜。
  4
  整条马路空旷而幽暗,几盏还未完全坏掉的路灯苦苦发出一点微弱的黄色光,照着短短的一段路。
  黑暗斩断了长长的马路的头和脚。
  一阵冷风毫无征兆地吹过来,古杰抱着身子,站在马路上焦急地等着出租车。
  "该死,这么晚,还没出租车吗,真该死,他今天把车子送去修了!"古杰在心里坑骂着。
  站在黑暗的马路边,他感到很冷,从头到脚到心里。
  凌晨三点的黑夜,沉寂和冷漠令人窒息。
  等了几分钟,古杰有点心烦意乱。不过,他确信会有出租车来,而且司机会是一位长发女人。
  就像预言师一样,对未来的命运深信不疑。
  这片小区治安差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别在深夜的时候出门,你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是许多生活在这里的老头老太在饭后或无聊时口口相传的。他们说,午夜12点之后,所有的沉睡在阴暗未知世界里的东西都会苏醒,他们会在这一代四处寻找一处藏身之处,以便不到处流浪。


  有的人还说,自从舞厅建立以来,那些东西都少了。
  老人迷信,古杰并不在意,可那是白天,真到了深夜,古杰还是哆哆嗦嗦的,胆子一下子就萎缩了。
  古杰转头看向那家发出红色光的舞厅,目前来看,出租车最有可能是从舞厅里出来。
  舞厅只会在12点后开,一直开到早上6点,正常的人都在这个时候睡觉。而不正常的,都会在这个时候苏醒。
  古杰知道,那些老人说的当然不是指流浪猫流浪狗。
  舞厅没有任何声响,门口大开着。鲜红的光就像渗出来的血一样,古杰觉得那像一张血盆大口。
  古杰抱着身子颤抖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古杰忽然感到一只手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古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猛然回头才发现是王叔,他递上一支烟。


  "这么晚了,干什么呢?"王叔给古杰点烟,也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朝着舞厅看了看。
  "我……我……"古杰支支吾吾,竟不知怎么回答。
  "别我我我了,你小子做贼心虚,想去试试手是吧,那还等什么?"王叔凑过来,路出一脸淫笑,"告诉你,都是外地货,可爽了!"
  古杰能闻到王叔身上的那股酒气,一把推开他,"王叔,醉了就回去歇着吧。"
  "你小子,装孙子是吧!哈哈哈!"王叔猛吸一口烟,大笑起来。
  古杰并不理会,王叔觉得无聊便一摇一晃地往回走。
  "做人还是老实点、本分点好。"这是妻子教给他的。古杰想起这句话,觉得王叔这种人肯定不是个好丈夫。
  古杰回头看了看,突然,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王叔的里面的白色衣领有一道血红的痕印!
  古杰抬头看着月亮,只有这轮皎洁的月亮才能给他安慰,给他证明,证明这不是在梦里。
  或者,他是在另外一个梦里?
  5
  在古杰还没有放弃等待时,一辆白色出租车从舞厅车库开了出来。
  车子直朝古杰的方向,很快就在古杰身边停下了。
  终于来了,古杰等到了出租车,在凌晨三点。
  "先生,您要乘车吗?"车厢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一个女人,她肯定有一头长发。古杰在心里恐惧地盘算着。
  古杰下弯下腰看了一眼正驾驶座位,一个穿着暗灰色皮夹克的女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
  她没有转头看古杰,而是对着车前窗说话。一头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挂在背后,两只雪白修长的的手优雅地搭在方向盘上。
  一阵阴冷的风掠过古杰的脸庞,路旁的树木黑越越的影子微微闪动。墙上的一只野猫,那寒气逼人的眼光慢慢转了过去。
  一切都是真的。
  古杰的心里起了一个咯噔,不过一想到张涛还在等着他,没时间再等了。


  "奈何路,能快点吗?"古杰拉开车门坐进去。
  "放心,您坐好。"女司机缓缓开动了车子。
  车窗外,一声鸦叫刺破了这片死寂。
  古杰从车窗探出头去,看了看那家舞厅,好像也很安静,没有人,而那血红的灯光依旧泼洒在门口。
  也许,真的如那些老人所说,从里面出来的都不是正常的——东西。
  车子开得很平稳,就连转弯也没有半点颠簸,古杰感到眼皮子越来越重,睡意一点一点袭上来。
  古杰把皮包放在双膝上,下意识向前看了一眼,浑身一颤。车前镜里只有古杰自己的脸,而根本没有她的。
  古杰又换了好几个角度还是看不到她的脸或者头,反而看见了的那身暗灰色的皮夹克。


  镜子里面的她只有一个身体,没有头。
  古杰咽了一口唾沫,紧紧抓着自己的皮包,手心渗出的汗黏糊糊的。
  镇定,镇定,千万不要慌张。古杰努力回想那些老人所说的解救方法。
  他们好像说过,不要识破他们,尽量装的胆大一点,然后找准时机逃跑。而如果畏首畏尾,还说出他们的原来面目,你就死定了。
  "先生,您要听广播吗?奈何路不算太近,我怕您会闷得慌。"女司机用很客气的语气说,姿势没有半点变化。
  古杰刚想说不用了,她就伸出手按了开关键。
  一个男播音员用低沉的声音说:"午夜,千万不要乘坐一辆白色出租车,因为这辆车是从另一个世界驶出来的,它没有牌照,它不归人管……另外,你千万不要过于好奇,你没有看到她的头,代表你还是安全的……"
  刚播到这里,她突然把广播关了,好像是故意把这段放给古杰听。
  古杰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把头伸出窗外,那轮圆月已经染成血红。
  一轮血月。
  6
  车厢里静谧温馨,古杰的心却一直揪着。
  心就像脆弱的绳子,而恐惧是一把锋利的铁钳,紧紧夹着他的心。用不了多久,他的心就会被夹的粉碎,而他也会被吓破胆而死。
  古杰还来不及思考这一切,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这黑暗的无边际的泥沼!
  镇定,镇定,大不了一死,不要再怕她!
  古杰从鞋里抽出刀,必要时,他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人的声音太难听,嘴巴又太长。"女司机鄙夷地说。"对于嘴巴长的人,通常都是要撕裂嘴巴的。"
  古杰只感到内心一阵发紧,喉咙一阵干涸,他捂住自己的嘴,一种嘴巴被撕烂的感觉涌上心头。
  "呵呵,别害怕,我说的是古代的一种刑法,国外的。"
  女司机的语气一直很温柔。
  虽然恐惧,却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感到踏实而舒服。古杰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可这感觉异常真实。
  那是一种耳朵很熟悉的声音。


  "呵呵,我知道。"
  古杰撒了一句谎,希望能掩盖心里的恐惧。
  "那就好。"
  古杰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黑沉沉的夜。奈何路只有20分钟的路程,古杰只希望快点到。
  古杰想好了,一下车就跑,如果被抓住就了断自己!
  可是,时间像是凝固了,短短的路程却开了很久。困意越来越浓,古杰使劲地掐着大腿才驱散了一点睡意。
  如果睡着了怎么办?古杰越来越担心。
  "先生,快到了,累了吧?听音乐吗?放松一下!"女司机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一头黑黑的长发悬在脑后,她的身体毫无变化,她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好像也没动过。
  古杰暗中注意着她的一切。


  "不用了,谢谢。"
  女司机却直接打开了音乐。音响里散出一首曼妙的古典曲子,一个尖细而又柔和的女声咿咿呀呀地唱着,像是在唱戏,古杰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慢悠悠的曲调令古杰的睡意越加浓厚。
  "先生,您喜欢听老歌吗?三四十年代的那种?"
  "不必了,谢谢。"
  "唉,唱这首歌的歌手都死了三十年了,活人是不会喜欢死人的歌的。"
  这句话听得毛毛的,古杰的身体缩成一团,默不作声。
  "唱这首歌的是个女人,她很爱他的丈夫,她的丈夫也很爱她,两人一直过着幸福甜蜜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两人吵了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竟然大打出手。"
  女司机一字一顿地说着,像是在说她自己的故事。古杰能从她深情而忧伤的语气里感受的到。
  一联想,古杰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司机很可能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她很现在应该是在回忆那时的美好时光。
  "后来怎么样了?"
  女司机没有回答,她只叹了一口气。
  "她死了。"
  女司机的语气变得很冷。
  7
  这很正常。
  他真是遇着鬼了。
  "真他妈点背!"尽管在心里已经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可现实里古杰还是觉得自己走霉运。
  "偏偏做那么个怪梦,又偏偏接到求救电话,又他妈偏偏坐上这辆鬼车,世上所有的偏偏都被老子赶上了!"
  在心里默默发泄了一番,古杰到感到舒服多了。
  白日里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并不让他害怕,然而到了夜晚,黑暗中的恐惧慢慢背放大了数倍。
  古杰瞬间感到自己很渺小,他暴露在阴暗世界里。
  等等,古杰突然想到了什么。偶然加上偶然就是必然,今夜发生的一切也许是早就安排好的!
  更可怕的是,也许什么求救电话,什么张涛都是骗他的!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想想,现在也就不会落在你这辆破车里。而这辆车极有可能使开往地狱的。
  真没戏了,古杰绝望的同时也在抱怨命运的不公。


  车子仍然在平稳地开着,却始终不能到达目的地,不知还有过多少20分钟,古杰才能到奈何路。
  车厢里温暖、安逸、黑暗、封闭。车厢外是另一个世界。古杰觉得车子正载着他进入这个世界。
  两人都开始沉默。
  "你为什么从那家舞厅出来,你一直开夜车吗?"古杰终于想出一句问话打破沉默,在这样下去,他真的要被吓死。
  至少,目前她还没有跟自己撕破脸皮,他们对话还是很有礼节的。
  "那是我工作的地方。"她淡淡地说。
  "工作的地方?"古杰心底嘀咕着,"难道她还做那种事?"
  "我的丈夫是开出租的,为了安全,我开他的车出来的。"


  "这么说,她丈夫也是个死人了。哎,真是倒霉透顶了。"古杰心里盘算着。
  "你的丈夫在家吗?"古杰故意这样说,总不能说他已经死了吧。
  "他……"女司机欲言又止,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悲伤之中。
  她顿了一会儿才说:"前段时间,这片街区出了一个恐怖变态,你知道吗?"
  恐怖变态?还有什么比他今夜的遭遇还有恐怖,更要变态?古杰笑笑,摇摇头。
  她接着说:"那个家伙喜欢在午夜没人的时候乘出租车,碰到男司机就偷偷从背后用刀把他捅死,碰到女司机,他就胁迫她在奈何路停,然后……"
  她开始抽泣,一贯温柔的声音多了些楚楚可怜。
  她哭得声音同样熟悉,一声一声,像是小雨般淅淅沥沥地落在了古杰的心里。
  古杰忽然感到一丝同情,他很想递给她一张纸巾,或者一个肩膀。此时此刻,他倒并不害怕,而是有点关心她。
  "他被那个变态割掉了头颅!"
  这声大叫把古杰吓了一跳。
  女司机的哭声渐渐大了,咋沉寂的夜里格外显得凄凉。
  8
  古杰瞪大了眼睛,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路边走,走到那片乱葬岗,我很害怕就加快了脚步,却还是没有料到那个变态出现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
  "我丈夫收到我的求救电话后赶到现场,"女司机提高了声音,换了悲伤的语气,"丈夫把我安慰好,就背着我向车里走,没想到刚走一半我就听到我丈夫的一声惨叫,我看到他的脖子冒出一股滚烫的鲜血!"
  女司机终于哭了起来,"那个变态没有伤害我,而是躲进了草丛,他等着我求救,然后杀死我的丈夫,是我害了他!"
  "真是个狠毒而狡猾的家伙!"古杰有些愤然。"后来怎么样了?"
  古杰觉得她的这个故事比自己心里想的要真实。
  她停住了哭泣,语气也平静了,说:"不,我的丈夫没有死。"
  "没死?"古杰惊讶地反问道。
  "但是,他变了,他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他的行为变得怪异,反复无常,甚至有点变态。"
  古杰不明所以,她解释道:"简单点说,他变成了跟那个变态一样的人。"
  "那后来呢?你丈夫怎么了?"古杰对她身上的故事越来越感兴趣,反而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这就像一种病毒,我丈夫感染了这种病毒,虽然病情很轻,但我知道病毒在他体内跃跃欲试,很快就会爆发的。"
  她又说:"一段时间后,他这种"病"终于彻底爆发了,他经常午夜带着一个黑色皮包出门,他在午夜坐出租车,杀死他们,然后切掉他们的脑袋……"
  "天啦,你的丈夫也变成变态杀人魔了?"古杰惊叫道。


  女司机也叫道:"不,他不是!他只是感染了那种病毒,他不是杀人魔!"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我是不会和他离婚的,除非他给我离婚!"
  "天啦,他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的,你就算不跟他离婚,也要远离他!"
  现在,古杰完全沉浸在她的故事里,至于自己的处境,他已经完全忘记了。
  女司机半天没有说话,但她的身体却微微颤动,尤其是她的头,开始左右转动,天啦,那不可能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古杰一下子被吓到了现实,他慌乱地四下摸索,在脚下摸到一把刀,紧紧攥在手里。
  "他不会杀我的,他不会!"伴随着这声尖利而决然的叫声,古杰的眼珠子快要掉在地上,她的脖子上依然是一圈血红的痕迹,他第一次他这么近距离地看见有人身体没动,头却转了过来!
  她终于要出手了!
  睁开眼睛,古杰才发现她并没有转头,只不过她的脖子动了动。
  但古杰不相信那是幻觉。"别,别过来,我……"古杰把刀搁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怎么了?"她淡淡地说,然后又激动起来,"他不可能会杀了我,他是那么爱我。"
  "可是……"古杰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切都太突然,他还是将我迷晕,把我的头割了下来!"


  古杰拿刀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刀子快要掉在地上。
  "病毒,也随之传到我的身上。现在,我必须完成我的使命。"
  "使命?"
  "就是一颗新鲜的头颅,一颗能换回我头颅的头颅。"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女司机先是笑了一声,"你先放下刀,别害怕,我是不会害你的。然后她又用沉重的语气说:"没有办法,我要阻止他,我不能让他成为残害别人变态……"
  "可是,你不也感染了病毒吗?"古杰战战兢兢地问。
  "我想好了,一旦完成我的使命,我就会亲手了结那个变态。而今夜,他就会在那里出现。"
  古杰本应该本能地恐惧,至少她也是一个杀人犯,而且手段残酷,但古杰此时的大脑里却有一丝明亮的感觉。
  对,是那些分裂零件已经拼成一栋完整的房子了。只要打开这扇门,古杰就会知道他的大脑到底在想什么?
  或者,他梦到了什么。
  "奈何路到了,先生,你可以下车了。"女司机说完,车子越来越慢。
  竟然,一切都不是预料的那样。
  她不是要自己的头吗?
  不管了,古杰看了她一眼,打开车门拿着包就疯狂地跑出去。
  这里是奈何路,借着淡淡的月光,到处都是路,黑漆漆的,杂草和一些莫名物体的影子摇摇晃晃。
  像是随时要砸到他的脑袋上。
  古杰把来这里的目的都忘了,他也不知道该往哪跑。他还找不到那把钥匙,他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跑了很久,也许跑进了乱葬岗,也许跑进了没有尽头的森林,更可能跑进了茫茫的荒野,总之,古杰满脸大汗,他没有半点力气了,感到心快要跳出喉咙了。
  四周黑茫茫的一片,空旷,死寂,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等等,你不想看看我的脸吗?"
  古杰的耳边突然传来那熟悉的像是深刻在脑海里的声音,她似乎就在身旁。
  古杰瘫坐在地上。
  9
  古杰喘着粗气转过身子,他什么也看不到。
  她就在路的不远方,但古杰看不到。
  "你过来看看吧,一般人看的话都可能吓着,但我想你不会。你应该是我拉的最胆大的顾客,先生。"
  她的声音平静的像是在跟密友闲聊。
  古杰鬼使神差般朝着声源走过去,一个穿着暗灰色皮夹克、长头发的女人背对着古杰,站在皎洁的月光下。
  四周的空气都窒息了。
  古杰一步一步踏近。
  她的头慢慢转过来。
  这一幕,古杰无法抗拒。因为,这不是他的头,古杰不能控制它,让它永远都背对自己。
  她的脸终于转了过来,不,她的整个头都转了过来。
  古杰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不是幻觉,
  那是一张苍白死气的脸,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球,脖子上是一圈风干的血印,深深的口子依稀可见。
  她有胡子。
  准确的说,那是一颗男人的头。她的身体很纤细,很苗条,是女人的身体,但她的头却是男人的。
  "我舍不得这头长发,"女司机叹息地发出温柔的声音。"我也舍不得我的脸,但我必须舍弃一样。"
  声音是从她的身体里,或者空气里发出的。
  他的嘴根本没动。
  这是噩梦吗?
  古杰闭上眼睛,尽力回想之前那个噩梦里的情景,他记得噩梦中只看见了张涛,他还想起噩梦中他想起了一些事。


  噩梦只是开头,过程和结尾存在现实里。
  "这该死的噩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古杰抬头,茫然地看着那轮血色月亮。
  黑夜沉沉地笼罩着大地。
  时间过了许久,却不曾看见有黎明的曙光。
  "这是一个根本醒不来的噩梦!"她愤怒地说,"那个变态没有杀死我的丈夫却把他变成了和他自己一样的变态。为了结束他的罪恶,我只能杀了他,但我不知道的是,在我切掉他头颅之前,他就已经先切掉了我的头颅!"
  "这是一种传染病,那个变态不是要杀死我的丈夫,而是将病传给他。"她稳稳地站着,纹丝未动。
  "我一直在寻找,寻找一个载体,能把我的病传给他,我就不再受折磨了。"
  "来吧,一点不疼,很快的,只有轻轻的一划,"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上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就会结束这一切的。"
  "休想!"古杰鼓起全身的勇气,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而不是退缩了,"我就算自杀,也不会让你把我变成一个变态!"


  古杰拿出自己的刀,时刻准备划破喉咙,或者刺向自己的胸膛。
  "你不会的,你不会的,你是个只会怀疑他人,自己却胆小懦弱的人!"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直刺自己心中最柔软的的地方。古杰握紧刀,手抬到半空,时刻准备将刀插入自己的心脏。
  但是他怎么也使不上一点力气。
  这是内心恐惧在作怪,就算是死亡在威胁,他也没有胆量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像站在悬崖前,前面有一群饿狼,明知要被撕得粉碎,他也不敢纵身一跃,葬身于那黑暗的深渊。
  他是不可能自杀的!
  猛然间,古杰想起那个噩梦。与其说是噩梦,还不如是一场幻境,一场到冥界行走一遭的幻境。
  里面所经历的一起都和现实又莫大的联系。如果那是一种确切的预兆,那么他到底怎么死的?
  在幻境里面,古杰一直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死。
  如果不是自杀,那就有可能是被杀的!
  而且,他也会变成那种让人恐怖的样子!
  "我下不了手!"古杰努力了好几次,还是失败了。冷汗布满脸颊,浑身虚脱,古杰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虎口旁边的小羊,脸奔跑的勇气都消失了。
  古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冰冷的刀刃割破他的皮肤,等待着那温热的鲜血汩汩流下,流进他的后背和前胸,流遍他的全身。
  等待着他也变成那种恐怖模样,等待着那个噩梦重现。
  "记住,切掉别人的头颅,这是你的使命!"
  古杰最后听到这句话。
  10
  噩梦,缓缓地走进现实。
  或者,现实坠入了噩梦之中。
  一片白光在眼前慢慢渲染开来,接着而是一些模糊的印象,慢慢地,那些东西变得清楚一点,又变的清晰,他看清了,是一张桌子,桌子那头是他的妻子萍。
  这张桌子上的画面是那么熟悉,很快,他就记起来的。这张桌布是他亲手挑的,上面是两颗心的图案。
  而周围的场景竟然就是他的家。
  "你凭什么怀疑我,凭什么?"萍穿着一身美丽大方的晚服,勾勒出她苗条性感的身材。她站起来,怒视着古杰。
  古杰从桌子上爬起来。
  很艰难,很吃力,也很困惑,很恐怖。
  蜡烛、西餐、气氛、幽暗、情调,这是他一直期待的并且做到的东西。
  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和妻子举行结婚纪念日的烛光晚餐的地点。
  "你凭什么怀疑我做那种事,告诉你,古杰,我不是那种人!"面前的萍气得满脸涨红,她狠狠拍着桌子。
  难道,这又是一场噩梦?
  古杰多么想有人告诉他,这到底是不是梦。
  摸自己的脖子,看月亮,时间是晚上八点,一切正常。
  这真的是梦,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古杰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为什么他会对那轮月亮感到恐惧,为什么他会对断头敏感而恐慌,为什么张涛会向他求救。
  因为那轮月亮被鲜血染红了。鲜血来自他们的颈项。喷薄而出。
  就是在这晚,古杰亲手切掉了萍的头颅。而就在古杰发疯时,张涛来了,古杰睁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正对着张涛。
  张涛没有跑掉。
  接着,他将他们的头颅藏在自己家里,而将他们的尸体埋在奈何路。
  处理完之后,古杰长出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酒,一头倒在了沙发上。
  其实,那时候,古杰并不感到后悔。萍出卖自己,竟然午夜到舞厅做小姐,这样的妻子死有余辜!
  张涛是他倒霉!
  古杰猛灌掉啤酒,走过去看了看窗外的月亮。
  那轮月亮变成了红色,古杰一直揉眼,却还是红色。怎么回事?古杰的神经受到触动,他疯子似的跑到镜子前,看到他的双眼里满是鲜血。


  是切他们头的时候,他们的血喷到了在自己的眼里。
  一股恐惧瞬间植入心里。古杰冲进卫生间,用很多水冲洗,却怎么也冲不掉眼里的血,每当看镜子就会看到他的那双血红的眼睛。
  甚至,古杰还会看到他俩的头。
  噩梦,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
  "你一个人整天开出租车很累,我是想出去赚点钱,为你分担一点压力,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萍仍然喋喋不休。
  她不是真的,她早就死了,她的头颅就在这个屋子里。
  古杰机械地说着。
  "你倒是说呀,你不是一直说我在外面偷汉子吗?那你就拿出证据!"萍走到古杰面前,语气温柔下来,"杰,我有了孩子了,我想趁现在还能做,赶紧出去多赚点钱,好让孩子出生后你身上的担子小点,你明白吗?"
  孩子?真好笑。
  她没有孩子,就算有,也不是自己的。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自己的老婆?"
  古杰从来都不相信她。
  "我没有说你没能力,我是说我想分担你的压力,是你想得太多!"
  古杰已经烦了,他拿出头,猛地一划,稳稳地割破了她的喉咙。
  "你撞了人却不敢承认,你是个懦夫……"
  萍捂着血流不止的喉咙,鼓凸着眼睛,身子重重地向后倒去。
  11
  "我说你这家伙,怎么老是在想事情,你倒是说话呀!"
  对面的张涛吃了一粒花生米,笑道。
  "我问你,我家附近的那间舞厅是不是做那种事的?"
  "什么舞厅?"张涛又吃了一粒花生米,他的头并不低着,而是将筷子伸到嘴里,动作机械无力。
  直觉告诉古杰,这个张涛有问题。
  "我家附近的舞厅。"古杰紧紧注视着他的头。
  "我说你没病吧,你一直魂游也就算了,竟然还搞的现实都不知道了。"张涛虽然表现的大大咧咧,但他的头一直没有动过。
  "你告诉我就行。"
  "没有什么舞厅,那就是一家夜间超市,最近在招临时工,生意挺不错的。"张涛正经地说。
  原来,萍一直都是对的。
  真是他自己多疑。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古杰看着张涛,看着他的头。
  "你看着我干什么?"张涛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我说你,怎么……"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你们的诡计我都识破了,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古杰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你的头已经断了,你别再骗我了。
  张涛刚才那副轻松的表情彻底消失了,他木然地坐着不说话。
  "我已经做了两个噩梦了,"说完这句话,古杰啥时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或许,这是另外一个噩梦,"每个噩梦都告诉我一些东西,不管你们是谁,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们。
  古杰说完看着四周。这是和张涛喝酒聊天的小吃店,可是店里一个人包括老板和服务员都没有,一盏摇摇晃晃的吊灯发出昏黄的光。
  阴森可怖的气息蔓延到店里每一个角落。
  "别再来烦我!"古杰猛地站起来,然后用手将张涛的头狠狠摁了一下,那个头就滚到了地上。


  古杰飞快地跑到街上。
  至少,这里是一片繁华之地。
  古杰决定去乘地铁,地铁上的人多。
  走进地铁,果然,满满的都是人,站着的,坐着的,还有靠门靠窗的。
  古杰还是找不到一丝安全感。
  他们所有人都背朝着自己。
  男的统一套着白色风衣,女的统一一头长发。他们的脖子处无一例外的是一片血红。
  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王叔的老婆翠,古杰见过几次。
  "那死鬼竟然半夜偷偷跑到外面鬼混,老娘整天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真是到了八辈子霉嫁给这个畜生!"
  "你杀了他吗?"古杰似乎已经料到她的意思。
  翠路出凶狠的眼神,"那是当然,那种屡教不改的畜生,只有死才能让他记住。我骗他烛光晚会,然后给他下了迷药,我亲手切掉了他的头颅,并且藏在家里。"
  "王叔已经死了……"
  "王叔已经死了……"
  列车在铁轨上飞驰。
  一个颠簸。
  车厢里回到处都是头颅撞地的声音。
  12
  古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铁里跑出来的。
  但既然跑出来了,就没必要再去回想那些恐怖之极的场面。
  可是,恐怖的毒藤,已经深深陷入了他的皮肉里。无论他跑到哪里,那种遍布全身的恐惧感仍然像枷锁一样将他捆绑。
  他不得不在跑的时候抱住头,那个头像个机器零件,已经松动了。
  不知什么时候,古杰站在了一条马路中央。


  空旷幽暗,昏暗的路灯,还有那家舞厅,和王叔的门卫室,一切都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模样。
  难道是轮回吗?
  古杰迈着沉重的步子不知该往哪里走。忽然,一辆车子猛冲过来,透亮的车前灯照的他睁不开眼。
  古杰双手捂住眼睛,在手指的缝隙里,他看到了车牌,那是他自己的车。
  也是这样一个夜,他驾驶自己自己的车回家,他喝了很多酒。他开得很快,很快,因为他发现了萍的秘密。
  萍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在半夜出去。
  今晚他跟踪她,他知道她去了哪里。
  路边,忽然站着一个人,他猛地踩刹车却还是撞了上去。
  那个人被撞飞了。
  古杰也被撞飞了,他的头颅在空中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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